第六章

一连几日未去粮店,不是因为武植,我做事一向认真不喜半途而废。而是公子突然事事攀我,让我措手不及。

辰时,我兀自收拾妥当,安排小厨房上菜,并亲自布菜。

公子还在赖床,躲在被中等我来唤。我轻唤两声无人应答,便直接撩开垂幔挂在挂钩上。床内温香涟漪,满眼都是艳丽之色。一人裸着身体,长发绕肩趴在绣枕上,亵裤也无穿。见我鲁莽请人,不情愿道:“不是还早着吗?”

“不早了,老爷让公子卯时便起,公子一觉睡到现在,该知足了!”

公子拽过被子拉至身上翻了个身,一头乌发绕了一圈,搅在脖子上,眸色慵懒、水色胭脂唇,愈发勾人。

见我看他痴迷,那边径自一笑,便伸出长臂将我团抱上床,力气很大,我敌不过。

“金莲,亲亲我吧,只亲亲?”

满脸都是他的香气,我擦过脸,别扭道:“又没梳洗,脏死了!”

“我哪里脏了?”公子埋进我的胸衣里,脑袋轻轻摩挲,双手捧过我的头,将我压倒,一口吃在我的唇上。

我挣扎一下,不巧被子滑落,精细的腰身就在我眼前。我一下子有些懵,不做想便挣扎推开。“公子赶紧作罢,还是以学业为重,长短不过一年,急什么!”

公子的手还未松开,眯着眼睛只顾笑:“我急?我若是急还用等着你及笄才招惹你?就是……那次尝到了滋味,总想在你身上试一试。”

他说的那次,就是被友人怂恿重金买下倩娘初夜,破身尝鲜那次吧!回来后他支支吾吾与我说了,我还好奇的问他,男人第一次做什么感觉?

不能问,一问公子便羞恼。倩娘被买回来了,公子却不知为何一次也不再去。想必那一夜不甚美好。

“莫不是倩娘身上有疤?夜里看不清楚,白日里吓了你一跳?”我试着问,想找到公子的心结,再打开,好撮合他们。

“不是……”公子不愿跟我说,揉着我的手道:“就想在你身上试一试嘛,你也不肯。”

“莫不是……”我眼睛一睁大,公子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生怕我说出去。“别说,不是你想那样的,我不是你想那样的!”

我眯着眼睛笑,话匣子一旦打开,我非得绕进去拐弯抹角给问出来不可。

“听说童男第一次时间都很短。”

公子不屑的瞪我一眼。我心里嘀咕,难不成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何?后来听公子的友人开玩笑,我才知晓,公子是进错地方了。

“那是根本不行?”

公子实在恼了,为了证明,他狠狠扯过我的手便压在了被子上。被子底下硬硬的一物直硌手,我羞红了脸逃出手。

活了两世,除了武植,我还没有接触过第二个男人。那一世醒来和公子裸/体抱在一起,也是惊慌失措推开了他。

侍候他吃饭,他还一直劲儿的盯着我看,想必我刚才的羞意太过明显,我又回过去了,他总是这般惹我,害我出糗,拿我寻开心。

心底还是个保守的女人,廉耻容不得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碰我。

我还在想以后嫁给公子了,希望他能好生待我,这边夫人又将我叫过去,告知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夫人从不避讳,开门见山。

“庆儿从小便喜欢你,你也是个伶俐的,本想让你给庆儿做妾,但你这丫头偏白日做梦,不守本分。念在你爹娘忠心耿耿的份上,才没有将你配掉……昨日武家公子不知中了哪门子邪,竟然上门提亲,要娶你做正室,这桩好事老爷与我提了,我担心庆儿不肯,才与你先说。

那武家虽不是大户,但武公子才貌双全、品行高雅,早晚非池中之物。他肯娶你做正室,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武公子只身在阳谷县做买卖也不容易,身边缺个照应的人。既是这样,老爷与我都同意将你风光嫁过去,也是积德行善了!”

前世,夫人骂我不知廉耻勾引武植,失“身”于他,不得不将我打发,嫁于武植做妾。后面也是这一段话,饶我还暗自窃喜,自己将要嫁了一个多么体面的人物!

今世,时隔一月,武植才来提亲,竟然要娶我做正室?

我银牙狠咬,再不是前世无知幼稚的少女,见是个体面的男人便嫁,不再被他虚假的外表吸引。心思已定,横下心来,我道:“怕是不妥,金莲早已委身于公子,不再清白。若是硬将我配给武植,怕是有损西门府门庭。”

夫人向我瞪来,似乎要将我看个透彻。

夫人道:“这事容不得你!老爷已同意武植,我这边与你说这些,只希望你稳住庆儿,别让他一时冲动做傻事。”

难不成这一世,武植又是拿了两个店铺将我做交换吗?斗金店铺自是要比我金贵的多!

活了两世,若再看不透问题根本,那就不是我。幕后黑手是武植罢了,从一开始就是他设局引我入瓮,我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恨我,计算好的,置我于死地?

前世他娶了我,权当摆设,后强要我,训我做狗,厌了我,又做死狗摆布。这一世明知道前方是火坑,是看不见的深渊,我为何还要睁着眼往下跳?我傻了吗?

烦恼透了,不想还是这个结果。夜已深沉,反复辗转、不能入睡。爬起来,看窗外月光,那么朦胧那么美,忽被一阵阴风吹动。

青果也爬了起来:“金莲姐,你做鬼啊,黑灯瞎火的你要吓死我吗?”

我转过半张阴脸,念着青果的话,忽然觉得有好办法了。

次日清晨,我扮作西门府小厮,未坐轿邸,悄悄往“尤氏医馆”走去。前世害死武植的慢性毒药,就是在这里买到的,只要肯花银子,尤夫人是很愿意配合的。

走进医馆,却是尤公子看诊,前来取药看病的人排坐了一排。尤公子恰好向大门看来,看我一眼,似乎恍悟。我咧嘴一笑,看来今天是来对了,也找对人了。

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轮到我。我将一锭银子往看诊台上一搁,和煦道:“想请尤公子单独相看,我有难言之隐。”

尤公子掂了掂银子,便收了银子引我往店铺里面走。

小隔间,屋内有书有药有床,很整洁,想必这里是他临时休息的地方吧?

大大方方的坐下,我便将一直以来的委屈与他倾诉。

“不瞒公子,金莲因生的美貌,时常受我家公子侵扰,上次所见便是。金莲其实早已有心上人,只因家境实在贫困无法迎娶,我也是家生奴婢不得脱身。心上人一心苦读圣贤书,只为他日考中和我团圆。金莲的心在他身上,此生非他不嫁,纵是做姑子也情愿!

我家公子亵渎我的姿色已久,金莲身心受催!只盼着心上人早日来娶,只盼着毁了这一脸好貌,做了姑子青灯常伴。”

尤公子听得皱眉,看了一眼我的容貌,道:“姑娘可是想毁容?”

“正是!有没有一种药既可以让容貌尽毁,又可他日慢慢恢复。”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知道他是有办法的。就是不知刚才的话是否诚恳,他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据我所知,姑娘与西门公子从小青梅竹马、幼龙稚凤,前些日子还传出凤求凰的不渝佳话,实在令人艳羡!西门公子的人品,尤某实有耳闻,实在不是你口中称道。到底所为何事,姑娘甘愿冒毁容危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一番谎话可耻。这才讲了不愿嫁给武植的事情!

“原来这样!”尤公子听罢,沉思半天。“我帮你就是。”

“实在感激!”我无以为谢,只得柔柔弱弱的向尤公子做了一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