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果看了我的脸,便尖叫起来。“金莲姐,你的脸怎么了?”

“怎么了?”其实我也想快点知道毁容后的效果,铜镜里,一张蛆虫大小形状的虬起蜿蜒爬满了我整张脸,摸起来更像是进了虫子,沙砾砾的,让人恐惧而恶心。

我睁大了眼睛,喊道:“快给我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要尤家公子亲自来瞧!”

这件事影响很大,夫人远远见了我就吐了起来。公子更是忧心,快将阳谷县的大夫请来瞧个遍了,也没查出病因,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武植来见我,我不避他,横竖恶心的人就是他。院子里的双人石凳上,我让青果摆了时兴的水果、沏了好茶端给他喝。“告诉他,我打扮一下再出门。”

我确实好好打扮,将公子送我的最优雅最飘仙的裙子穿上,又在脸上蒙了一道面纱。金莲小脚缓缓移步,袅袅娜娜的扶墙走出。

“听说你要娶我?”眼梢带媚,言语轻佻。

武植只顾着欣赏美貌,瞧着我的眼里慢慢都是笑意,绝不轻佻。

“你的卖身契在我那里,我用我全部的家当换了你。”

不是两间店铺,是全部的家当了?我的心好痛好痛,看来这一世,你是要与我不死不休、破釜沉舟了!

“全部家当?”我重复了一遍。

“还留了间武氏烧饼店,这间店铺不能卖,我还需要用这个找寻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弟弟自是武松,就是恨我杀了他哥哥,又杀了我的人。不过前世,我过门以后,武松就已经存在了,不存在找寻的问题。武氏烧饼店也化为子虚乌有。

“我这个样子,你还敢要吗?”我轻轻掀开面纱,喝了一口清茶,随即搁下茶杯。抬起眼,一双笑眼似恨非恨的看着他。

“敢要。”武植不假思索道。一阵风吹过,徐徐杨花絮飘落,落在茶水里,也落在我的眉上。

武植起身,手指摸上我的眉,极其温柔。

“你要我,就是为了折磨我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再睁开眼,泪已夺眶。

“怎么回事?”公子及时出现,及时的将我救回。我惶惶后退一步,抚着面纱奔向公子,我忍不住哽咽道:“公子,救我,武植对我无礼!”

公子搂抱我,信我的话,仇敌般瞪向武植。我抱着公子的袖子,只觉得天昏地转,身不由已,一边是最最伤害我的人,一边是愿意用生命保护我的人。我不傻。

我跪倒在地,对天发誓道:“金莲此生不愿嫁人,只愿做姑子!公子成全我,武公子也成全我吧?”

面纱已落,颜面尽失,只留下一个苍老的背部给武植。

公子还不知道我已卖给武植的事情,事情千回百转、飞流直下,兜了一个圈,我又将投入恶人圈套。

“金莲,你起来,有我呢!”公子见我下贱这般,抱我起来。“武兄请回吧,这里是女眷住所,不方便待客。”

我昏睡了一夜,尤在想卖身契已在武植手里的事实,武植卖掉手上的三家粮铺和一家饭店地契,就为了得到我。指不定得到我后加倍的折磨我呢!我越想越疯魔,怎么办?怎么办呢?真的要入了尼姑庵,常伴青灯了吗?

夜里,尤在想卖身契已在武植手里的事实,武植卖掉手上的三家粮铺和一家饭店地契,就为了得到我。指不定得到我后加倍的折磨我呢!我越想越疯魔,怎么办?怎么办呢?真的要入了尼姑庵,常伴青灯了吗?

有人登堂入室,捂了我的口鼻,我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直到我走,身边的青果还如死猪一般的昏睡着。

掠走我的人如是交代着:“去了武家,你就是少奶奶了!我也是奉了老爷夫人的命,来带你走的!白日里怕惊动了公子,夜长梦多,索性夜里掠了你!”

我喊不出来,眼睛憋得铜铃大,我被塞进一顶轿子里,轿子飞奔而走。武植得了通知,夜幕里寒着一张脸站在冷风里等我,接过我,将我结结实实的抱进怀里。

“这就是你们西门府的送客之道?”

“也是迫不得已,怕声张。金莲姑娘对不住了!”

我被灌了几口热茶,身上中的软骨散还未散去。瘫软在床上,只见武植竟贪恋般的看着我的一双莲足。

“这般娇小,女人都这般柔弱吗?还是除了你?”

这一脚无力蹬出,我只有留着力气等攒足了力气再搏。那边摸够了,将我的脚放进了被褥里。“今夜我是守着你?还是睡了你?我的夫人?”

我还是使不出力气,索性留着力气。

武植好心情的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高大的背影才离去。我终于可以自由呼吸,看着帷幔顶端,确认这就是我前世的房间,不过屋内一切简陋,闻一闻被子,是武植身上独有的气息。

耳边传来厚重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纵情交/合的身影,大汗淋漓、啪啪作响……他弃我而去,**罢则是无尽的空虚,我是一根飘飘荡荡无根的浮萍,没有精神依托,身体和心灵两重受创。

脚趾动了动,时间久了。软骨散的效力慢慢减弱,我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一道无言的痛楚和委屈充斥了我,我必须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窗外无人把守,轻车熟路,我轻轻推开窗户,于深沉的夜跳窗而逃。

窗外是一片带有泥草芬芳的土地,双脚落地,无比的踏实。不像前世,武植为了防我逃跑,在窗外地方全部种植了满身荆棘的爬墙虎和带刺仙人掌。

顺着小路往前赶,竟是越走越顺,每个园林门出入口都没有安铁栅门和落锁,也无人看守。前世为了逃跑,我专门勘测了地形,知晓出了两道园林门出入口后,府内会有一条人工湖。人工湖的水是流动的,流向接连护城河水。我只要跳进人工湖内,顺流游出去就可。只是前世我不会游泳,为了能够逃生,我委曲求全的伴随了武植好久,多次以洗温泉为名,好好服侍他。

当我站在人工湖拱桥上时,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一纵跃入水中。不算重的一声响,慢慢消散在夜色里。水好凉,激起我满身的精神,我双手双脚用力使力,一鼓作气的游出好远……

就像一条鱼游向了深海,海的那一边就是宽广和自由。

从护城河堤岸爬了上来,浑身湿透了,湿衣服的缘故,风一吹,身上又沉又冷。我抱着双臂冲出了好远,直到我不知要去哪里?该找谁?

逃出来就是自由,该庆幸才对,我现在的卖身契虽在武植手里,但是我连夜被西门府送走,鲜少人知。等于我现在和西门府和武府同时没了干系。西门府再不会找我,武植也不会因为我不见了而为难我的父母。

我也不能再去找我的父母和兄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出城,出了阳谷县,我的人生又该怎样?正在思忖,护城河对面走过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看他护着药箱健步回来的样子,定是尤公子外出诊病回来了。

尤公子也算是我的恩人了,他帮过我一次……我摸上自己这张令人人作呕的脸,忽然觉得,他一定会有办法再帮我一次。我何不再求求他,再帮帮我呢?

我不求什么,只求做世间最平凡的一个女人,过简单的日子,了无牵挂一生。

我向他快步冲上去,狼狈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我伸臂拦截。

“尤公子,救我!”

趁着白月光,尤公子见了我的样貌大惊,似受了不小的惊吓。

“金莲小姐?你怎么落水了?如何出现在这里,夜里出门无一人陪伴?”

“这里说话欠妥,我有事相求,还请尤公子再帮我一次。金莲这辈子当做牛做马报答。”

尤公子见我下跪,慌忙扶住我的手臂。“跟我来。”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