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之爱上一个臭流氓
1
“你到底存不存钱?”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看着眼前西装革领、人模狗样的男人。
“韩经理,你们银行就是这样对待高净值私人银行客户吗?”
“呵,许先生,您可真会说笑,管理资产1000万以上是私行客户。您连张我们银行的卡都没有,更别说一毛钱存款,却自称私行客户?是想耍流氓吧!”
男人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白牙,“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想耍流氓?”
“保安!”我大喊一声,保安没来,赵行长却走了进来。
赵行长满脸堆笑,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恨不得跪舔眼前的斯文败类,“许先生,让您久等了!韩经理是我们银行最年轻、最有能力理财经理,许多高净值客户都由她打理。您可以绝对放心,她会竭诚为您提供360度无死角服务。”
赵行长瞪我一眼,示意我赶紧附和。可惜我是个有骨气的乙方,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赵行长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贵行可以提供上门服务吧?”
“可以可以,没有问题。”赵行长满口答应。
“明天早晨8点,麻烦韩经理来我家上门开卡。”
“好的好的。”赵行长90度鞠躬送走了无赖,笑脸秒变黑脸,“刚才怎么回事?这就是你对待潜在客户的态度?虽然你已经超额完成了全年任务,但年轻人,得戒骄戒躁,不然日后怎么走上领导岗位?你别不乐意听,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赵行长是为了我好,作为我们银行的十佳理财经理,存款冠军,即使他是行长,说话也得客气三分。
从业5年,从来没有我拿不下的客户。他们表面叫我存款杀手,羡慕我老少通吃,背后却嘲笑我30岁,仍旧单身。
那又如何,即使坐实了大龄剩女,我也不将就,不放弃,努力工作,尽情生活。
第二天早晨8点,我带着开卡的电子设备,来到许先生的家。高档小区,200平超豪华大开间,气派的金毛,非常有气质的保洁,无一不诉说着这厮是个没有品位的暴发户。
我正在沙发等候,只见许先生腰间围着一个浴巾走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滴到结实的胸膛,顺着完美的胸肌线条滑到腹部,也许还会滑到腹…沟。
让人无限遐想。
我咽了口水,这是一具十分具有杀伤力的熟悉肉体。
“好看吗?”
许先生歪着脑袋勾着嘴角,流氓的笑荡在嘴边,具有穿透力的眼神像箭一样射来。
当初就是这个眼神,让我整个青春兵荒马乱。
我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稳了稳神,“麻烦您穿上衣服。开卡需要人脸识别,您衣冠不整,会被后台认为是个流氓。”
“我这张脸,像是流氓吗?”许先生坐到我身旁,他的气息仿佛就环绕在耳边。这个混蛋竟然还轻轻向我吹了一口气,而我很不争气地,轻轻颤了颤。
“韩经理,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开卡,先存1000万给你冲业绩。”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滑向我的腰部,“之后看你的表现。表现越好,存款越多。”
“去你大爷的,”我向后掰着许先生的手,用力一抻,许先生大叫,“啊轻点,轻点,这手骨折过。”
我当然知道他这手骨折过,而且还是为我骨折的。
“他们说只要明码标价,就可以睡你。”
“你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幼稚。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别人让你走你就走,老子在你心中就是个屁。老子不伺候你了!”
我拎起挎包,许先生拽着我的手,“你别走。”
“当年走的人,不是我。”用力一扬,挎包打在许先生的脸上,他这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活该被揍。
2
许先生名为许弋,我认识他的时候,是个聒噪的夏天。
高中入校分班考试,他坐在我旁边。趁老师不注意,一把扯走我的试卷,还挤眉弄眼吓唬我,让我不要声张。
我紧张地捂着草稿纸,假装还在答题。可能演技太差,监考老师路过时,我们双双被抓。
站在教导处门口,许弋吊儿郎当地说:“听说你是中考状元,第一次被罚站吧?”
我从鼻子哼出一口气,算是对他的回答。
托许弋的福,我这个中考状元没有考进尖子班,和许弋一起分到了垃圾班。
许弋倒很仗义,他拍着胸脯说:“以后我罩你啊。”
我说:“老子天下第一,不用你罩。”
结果我的傲气并没有持续很久。
新生军训,浑身臭汗,汗珠一滴一滴从脖颈滑下,就像一只毛毛虫爬过,又痒又燥。正午时分,站在大太阳底下,像傻瓜一样被教官调教着。
我想我一定快热晕了,我迷离的眼神望向许弋,我感到我看到了两个他。
“报告教官,脚痒。”
许弋的声音响起。
“忍着!”
蝉鸣的声音一波一波,好像时间全被冻住了。我以为我幻听了。
“报告教官,还是痒!”
许弋说话的时候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暧昧无限,像少男对少女的聊骚。
“扑哧。”我笑了出来。
“你!谁让你笑了!军姿不会站啊!你们两个人出列!其余人原地休息!”
于是所有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七扭八歪地赖在树荫下,只有我和许弋像两个傻瓜继续在大太阳下站军姿。
那真是人生最漫长的一个中午。
“喂,你敢不敢?”趁教官喝水的空当,许弋对我挤眉弄眼。
那个时候的许弋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我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好孩子,我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被许弋抄了试卷。
“敢不敢做什么?”
许弋没有回答我,只是瞅向教官。刚刚喝完水的教官立刻捂着肚子跑向厕所。
许弋挑衅一般看着我,“敢不敢逃跑,想不想去吃冰棍?”
我的舌头碰到了干裂的嘴唇。许弋不由分说,拽着我的手沿着和教官相反的方向逃跑了。
那一天我们没有再回去训练,听说教官拉得腿都软了,根本无暇顾及两个被罚站的傻瓜。
我和许弋吃遍了山寨小卖铺,所有口味的山寨冰棍,吃得肚子里一直在放鞭炮。
嘬完最后一根冰棍,许弋从土堆上站起身,拍拍屁…上的土,向我伸出手,“敢不敢?”
他的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没有再问他敢不敢做什么,就直接搭上了我的手。
那天晚上许弋带着我爬上军营的后山,一整个银河的星星像棉被一样铺在天上。许弋吹着口哨,就像天籁。
后来我问许弋那个人为什么是我,入校新生那么多,为什么抄我的试卷,为什么聊骚我,“因为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桀骜不驯。”
我笑了,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我以为没有人能看穿我的乖巧外表,看见我躁动的灵魂。
3
后来我和许弋在一起了,没有人看好我们。年级第一和年纪倒一的组合,所有人都以为我没有被分到尖子班,脆弱的自尊心崩盘了,所有人都认为许弋的口味有点剑走偏锋。
吃瓜群众围了一排又一排。
关注我的女生更多了。她们大概想着,我走上早恋堕胎离家出走的不归路。确实,好几次我当着班主任的面,跳上许弋的自行车后座,在马路上撒下一串串张扬的笑声。
和许弋在一起之后的我,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虽然我还无法分辨,我到底是喜欢许弋,还是喜欢和许弋在一起的张扬岁月。
高考过后,毫无悬念的我考上了清北大学,许弋考上了清北大学隔壁的三本院校。我们依旧欢快地手牵手去自习。
我也免不了俗套,常常教导许弋要多念一点书,以后才能找个好工作,才能赚钱养家不拖我后腿。
许弋总是刮刮我的鼻子,说我想太多。
我一直不明白许弋吊儿郎当又冲天的自信来自哪里,直到一个美丽的少妇站在我面前,要和我聊聊许弋的未来。
我一度以为许弋背着我被人包养了,为了不输气势,我盛装出席。
我很少承认别人比我美,然而看见少妇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厮不仅比我美,而且比我功力深厚,比我妖,端庄正经中透着一…魅劲儿,这厮放在古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少妇说:“离开许弋。”
“你是许弋什么人?许弋说过,全天下他只喜欢我。”
少妇说:“我是他妈。”
“他妈不是跟人跑了,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吗?”
少妇脸不红,心不跳,正襟危坐,“你配不上许弋。我已经争取到许弋的抚养权,明天起他就跟我回新西兰了。”
“我配不上他?”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我手把手带他做《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时候,你在哪儿?我指导他填志愿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照顾他感冒发烧的时候,你在哪儿?我替他写检讨求老师不要打架记过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是他妈怎么了,了不起啊?我还是他亲女朋友呢!”
原来媳妇和婆婆的斗争早在我20岁的那年就开始了。
想来少妇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十年前干出抛家弃子和人私奔的事情。少妇轻哂一声,我才发现,这讥讽的表情和许弋简直如出一辙。
少妇自动屏蔽了我的指责,“我已经为许弋联系了新西兰最好的大学,也为他安排好了以后的人生。你若不想他和你一样,挤破头考大学,挤破头找工作,挤破头赚钱,挤破头买房,挤破头摇号,挤破头过着艰难的人生,就放过他吧。”
怎么就艰难了?整个人生都闪耀着奋斗的光辉不好吗?
少妇说完戴上墨镜,头也不回离开咖啡厅。我点的咖啡全程都没有端上来,我连个泼她一脸咖啡的机会都没有。
最可气的是许弋第二天真的消失了。听说他被办理了退学手续,手机关机,QQ头像永远是灰色。
我这才发现,原来与一个人失去联系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许弋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
4
如今,许弋一声不响又回来了。
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他真以为我这里是窑子,他是流氓吗?
我一丝好脸色都不给许弋。我顶讨厌他这样时不时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因为我紧绷的面孔下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他是混蛋是臭流氓是不要脸,可是我瞎我没出息我喜欢。
他曾经让我心动,如今还是让我心动。
但是我并不打算让他看出来。
许弋天天来营业厅捣乱,不是忘记密码,就是丢了卡,要不就是重置U盾,还端着一副金主的模样问我,“要不要给你存点钱冲业绩呀?”
“不要。老子今年业绩已经完成了,老子不缺钱。”
“那要不要我买点保险,买点贵金属,或者办张信用卡帮你完成一下其他指标?”
“谢谢,老子业绩全辖第一,等着给老子冲业绩的男人都排到长城了,要不我给你发个号码牌?”
我一向都知道怎么激怒许弋,果然他像炸毛的猫,“韩经理,你什么态度呀。”
“不满意?那我给你推荐别的理财经理吧。我服务不好您,您千万别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别……别,我就喜欢被强扭。”
许弋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靠向我,我正准备一脚把他蹬开,赵行长又适时出现,“许先生您好!这个周末我们为高净值客户组织了一场郊区采摘活动,不知道您得不得闲,有没有空参与?欢迎携带家属,老婆孩子都可以。”
“这么好的活动韩经理也没通知我。那我就带老婆一起吧。”
我心里一震,这货结婚了?有老婆了?那还这么不要脸地撩骚我?!撩得我心声荡漾,要不是我努力绷着,说不定就要破坏别人家庭了。我恶狠狠地看着许弋,骂他流氓简直是对流氓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