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针锋相对

翌日,二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针锋相对照样针锋相对,只是这次,陈碧书知道不能随便戳安素的软肋了。

书院着重教导六艺,学院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每日精学一样,第一日学习“书”,书包括书法(书写、识字、文字),六书指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只要在书院一日,安素和陈碧书就是捆绑关系。安素走进学堂,翻了个白眼,走到陈碧书桌案旁边的桌案,坐了下来。

教诗书礼仪的是同一个先生——冯才,样貌和安素看的小人画里的尖酸刻薄的人物一模一样,尖嘴猴腮,两撇八字胡,眯眯眼,嘴角总是一丝狡猾的微笑,不像是个好人。

冯老师先是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他伸手捏了捏嘴角的小胡子说:“雨后一日,两个轿夫抬着我进城,刚开始上路,前面的轿夫左弯右绕,使轿子颠簸不已。但过一会儿,就直走了,平稳了。我问其原因,轿夫答曰,今天早上穿了一双新鞋,刚下过雨,路上多有水坑,生怕把鞋子搞脏,因而左躲右闪,可刚才一不小心,还是踩进泥水里,现在已经脏了,也就无所谓了。”

学堂里的学生们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明白这老师在讲什么。冯才见大家一脸不解的样子,说道:“我现在讲的这个故事,你们可能还没有什么体会,觉得我讲这个太早。然而在我看来,等你们有所体会就迟了,一定要提前说。我朝向来是以才取贤,科举考试,一朝中榜,立马六品,重才而忽视了德行。鄙人见解,育才先育人,你必须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才能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在座的都是出身不凡,日后八成都要入仕,我故事的意思就是不要怀有侥幸心理,觉得什么事情初次犯无碍,就像我讲的故事一样,有一就有二,你们从现在起就要端正态度。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好了,今日关于这个故事就先讲到这里,下面我们正式上课!”

安素若有所思得点点头,觉得这冯先生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自己差点先入为主觉得人家是个坏人,其实先生是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好人,她心中的敬畏之情也油然而生了。

冯先生掀开书本,开始讲解诗书的知识,安素在家已经学过,支着手发呆,忽然听见冯先生说道:“现在每个人都以寝友为题作一句诗,若是工整,就可以下学了。”

安素看着陈碧书,心想这可是还击的好时候,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她直接持笔在纸上写道: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陈碧书斜眼看到安素在纸上的诗句,一下子就知道她在讽刺他额头大,气得要死。他大笔一挥,提笔落字: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口边。

冯先生走下教台,看下面学生作的诗句,走到安素和碧书这里的时候,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样,他走上教台,宣布说道:“大家都作得很好,可以下学了。”

学生们欢呼一声,开始收拾教具。冯先生走到安素和碧书的桌案前说道:“你俩留堂收拾屋子。”

安素腹诽地看了一眼碧书,碧书也疑惑地看着安素,但是冯先生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连个理由都没有留下。两个人无奈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其他同窗全部离开后,开始整理摆放教具。

“你们两人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们两个在这里收拾教具?”冯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学堂。

两个人摇头,冯先生开口说道:“整个学堂里每个人都很认真地作诗,哪怕是不工整,寓意也都是好的,以夸赞寝友为主,而你俩呢?你讽刺他额头大,他笑话你脸长。读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变着法去嘲笑别人的吗?”

安素低着头说:“先生,安之知道错了。”

碧书看安素已经低头认错,也跟着乖乖认错了。冯先生看两个人认错态度良好,说道:“行了,你俩回去吧!记住,不要把私人恩怨拿到台面上去攻击对方,要在别的地方超越对方,比对方强,这才是正确的竞技态度。”

两个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抄起书袋就往外走,生怕晚走一步,又被先生抓住教导一番。

“今日之事,都怪你!”陈碧书又发动他的碎碎念,抱怨着。

安素回击道:“说得好像你没有错一样!”

“你要不先讽刺我额头大,我能写诗说你脸长吗?”陈碧书说道。

“懒得和你吵!”安素走进膳厅,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陈碧书很不情愿地坐在安素对面,安素一看他那副样子,捧着碗,转身不看他,朝着另一边吃饭。

陈碧书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莴苣放进嘴里,砸了砸嘴巴说道:“这是什么,以前没吃过,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安素扫了一眼说道:“土包子,连莴苣都不知道。”

陈碧书夹起那绿白色的原片,仔细端详,自言自语说道:“不应该啊,可是我真的一直没吃过哎。”

陈碧书不知道他之所以没吃过是因为他小时候曾经吃莴苣过敏,差点死掉,自此家里不允许再出现莴苣。不记事的他完全不知情这件事情,因此酿成大祸,大半夜起了一身小疙瘩,连带着发高烧。

夜里,安素听见那头的床榻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还以为陈碧书故意报复自己,不想让自己睡觉才发出呻吟声的。她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陈碧书床榻前,想要警告他,却发现他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一直不知道念叨些什么,她这才发现真的是出了事。

她伸手一摸,发现他发烫得厉害,她立马起身想要出去叫人,却被陈碧书扯住了手腕。上次打架,力气还软绵绵的,这次生病,力气反而大得吓人。他紧紧抓着安素的手腕,虚弱地喊道:“娘,我好想你啊,我想回家了。”

“还真是没断奶的小奶娃!”安素就势坐在床榻前。她看陈碧书已经烧得迷糊了,觉得不能这么干等着,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娘亲给你去拿药,你先等会,好不好?”

陈碧书点点头,松开了抓着着她的手。安素起身走到自己那边的衣柜,打开包裹,拿出绿姨给自己准备的退烧药,倒入茶杯,用开水泡了一下。药浮在上面,久久不沉下去,她喝了一口,又立马吐出来说:“这水太凉了,都没泡开!”

她看着那边的陈碧书,心想反正都是药,喝下去是一样的,他现在没有感觉,直接喝下去也不知道。

她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很满意。她拿着茶杯走到陈碧书床榻前,扶起他,把药水往他嘴里灌。他不知道咽,药水洒了安素一手,她皱着眉头轻声说:“碧书,张嘴吃药了。”

听到她的呼唤,他张开嘴巴,乖乖吃药,真的把安素当成了娘亲。安素摇摇头,觉得现在的场面好笑极了,感叹原来陈碧书也有这么乖的一面。

他喝完药,直接就势一倚,倒在安素怀中,他的头不断摩擦着安素的胸脯,一…异样的感觉冲击着安素的大脑。

“娘——”

安素叹了口气说:“在这呢!”

安素身上自带的女人香,让陈碧书睡得十分香甜,药效也发作了,烧渐渐退了,身子也不大烫了。

安素看着怀里的陈碧书说:“明天你要是知道自己今晚做了什么,一定羞愧至死!要不是看你这么可怜,我是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你的!”

夜深了,安素也渐渐睡着了,没有了她手的支撑,碧书的头从她怀里也滑到了大腿上,两个人就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还未亮,碧书一睁眼,看见安素的脸,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又发现自己躺在她的大腿上,立马反应过来了。他想起来自己昨夜难受得不行,一直叫着“娘亲”,原来自己以为的娘亲其实是“安之”,而“安之”整整陪了自己一宿!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羞赧、感激、难堪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这时候安素发出一声嘤咛,吓得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安素睁眼看见碧书还在睡,为了避免俩人见面尴尬,她缓缓起身,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然而蹑手蹑脚地往自己那边走,生怕吵醒了他。

因为直着身子睡了一宿,她每动一下,身上的骨节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陈碧书眯着眼睛看着她轻手轻脚的样子,眼角有些湿润,要是出事是的“安之”,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么以德报怨,真的是十分感激。

安素走到自己床榻前,掀开帘子,钻了进去。可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大腿已经麻木得不行了。

碧书想起昨晚的香气,揪起肩膀上的料子闻了闻,因为在“他”腿上蹭了一晚,肩膀上的衣料果然一…香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羞红了脸,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强逼着自己转身不去想这件事情。可是他一闭眼,那味道就往自己鼻子里钻,辗转反侧多次,才勉强入眠。

天亮后,二人一起去学堂上课。安素不知道碧书知晓自己陪了他一晚,还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气。可是碧书经过这一晚,已经彻彻底底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涂什么脂粉啊,怎么和个女人一样香?”

安素还以为碧书在讽刺自己,反唇相讥说道:“我还觉得你整日磨磨唧唧,像个怨妇呢!”

陈碧书看她又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自己今早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她人很好,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他快步离去,没有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