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峥到警局的时候，卷毛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疯头！你干嘛去了？刘队找你！”

封峥皱眉：“知道了，你干什么这么慌张？像没有经过事儿一样。”

卷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卷发，懊恼：“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亲生的。刚接到电话，这人在老家确实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

而据嫌疑人口供，孩子母亲不同意他带孩子离开，离家出走，下落至今不明。

“所有的联系电话都已经进一步查证，不是外卖就是快递员，买手的电话估计已经作废。”

也就是说，此时，毫无证据证明嫌疑人是拐卖儿童，二十四个小时后要放人。

可是从办案多年的经验，却可以认定此人就是贩卖，且极有可能是贩卖亲生孩子。

“柯仁还在交警队？”封峥接过鉴定结果书，问道。

“对，还没有消息，宋姐已经听你的安排，带人去了荣华小区盯着。”卷毛点头。

“你再去告诉柯仁，查看一下灵山大街0109商铺附近最近一周的监控，这个店的监控也要查，盯紧。”封峥一手握住刘队办公室门把手，一边吩咐。

卷毛诧异：“这个店怎么？”

“报案人说的。”说完他推门而入。

门外的卷毛嘟囔：“那怎么报案时不说？”

封峥进了刘队的办公室，刘召霆正在通电话，朝他示意等待。

他颌首，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两分钟后，刘召霆放下电话，看着封峥问：“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贩卖亲生子女，在这群变态眼里并不是新鲜事。”封峥把报告放在刘召霆面前。

刘召霆扫了一眼，神色不改：“你怎么盯上这两个人的？”

“无意听到的。”封峥耸肩，“不然你以为我真爱管闲事？”

“但是自己跟丢了？被别人报案？”刘召霆沉了脸，“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臭毛病？你要是早早上报，或许案子已经定下来了！”

封峥不耐烦地别过眼神，一言不发。

“你别每次我一说你这事儿你就这模样！怎么？非得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了？那你能保证谁都安然无恙？”刘召霆一掌拍了桌子。

封峥喘了口气：“你又要说瘤子的事……没完没了……”

“到底是我没完没了还是你？！”刘召霆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案子你也别管了！就在这给我反省！”说完推门出去，又重重甩上门。

封峥闻声，瘫在椅子上，抬手撸了一把脸，两眼迟迟未睁开。

瘤子，瘤子，每一次都要提，他就是故意的，在伤疤上给他撒盐！

封峥盯上这两个人也是意外，回家路上在小超市买烟的空档，听到买手打电话，他便留了一个心眼，没想到跟了几天，竟真是拐卖团伙的买卖。

若不是遇上张芷栩跟踪自己，他或许现在也不是这个局面。

靠，又想到这个女人。

犯罪嫌疑人进入警局二十个小时的时候，柯仁终于来了消息，买手去了南县下辖的一个偏僻镇子，已经联系镇上民警配合调查。

封峥对着电话说：“你把那边民警电话给我。”

柯仁报完电话等指示，就听封峥问：“这事情你和刘队说了吗？”

“没有，查到就赶紧给你电话了。”

“好，你现在立刻开车来队里接我。”封峥吩咐，“自己来。”

等柯仁开着车到警局的时候，封峥悄无声息的从队里溜了出去。

车开出了南县县城，刘召霆破口大骂的电话打来了。

封峥只说，南县各方都交给你了，县外的我去解决。

在刘召霆“到底谁是队长”的咆哮质问中，封峥挂了电话。

柯仁抬眼瞧了瞧封峥：“刘队怎么了？”

“你看路，他把我关办公室让我反省，我偷跑出来了。”

柯仁心惊，瞪眼：“那…那…那我们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回去会不会被扣工资？

“那边民警已经去买手家里了，从这过去需要三个多小时，把人安全带回来，我们暂可保住工资。”封峥咂咂舌，“顺利破案的话还能得奖金。”

听了这话，柯仁一脚猛踩油门，仿佛看到了奖金就在眼前了！

南县乡镇的路大多都是山路，而根据对方民警的定位，买手家里还是在一个偏僻的半山村落。

山路难走，封峥换了柯仁的位置，自己来开车。

半路却接到镇上民警电话，买手家里并没有人，打听邻居才知道人早上匆匆忙忙的走了。

封峥停下车，懊恼地狠拍了下方向盘，吓了旁边的柯仁一跳。

“那……我们还去吗？”

封峥阴沉着脸，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二十四小时。

重启车辆，他沉嗓：“去。”

柯仁看着封峥的脸色，咽了口唾沫，牢牢抓住车上的扶手。

车辆在坎坷的山道上，绝尘而去。

到达买手家里的时候，当地民警已经走访了附近邻舍，给出的答案一致是回来后又离开了。

封峥倚在邻居家门口的土墙上，听着人把话说完，又确认一遍：“兴高采烈地走了？”

那人点头：“半条街都看见了的。”。

“行，谢谢您呐！”封峥颌首。

看人把门关上，封峥抬头又对上当地的民警。

“问了能开门的人家，都这么说的。”民警说道。

封峥掏出烟来，叼进嘴里半天没动静，沉吟：“去他家看看。”

说完，人往前一走，后面跟着的人一头雾水。

柯仁看着封峥围着那人家锁起来的大门转了两圈，二话没说直接撑着手臂，翻墙进去了。

“头…头儿，咋、咋回事？”柯仁瞪着眼睛。

身后的民警也是一脸懵，两人互相对视着。

墙内的封峥回了一句：“等着！”

不大的院子，一眼扫视完毕，坐落在中间的小屋子，一人进的门板上竟然是虚掩着的。

封峥把嘴里的烟别在耳朵上，轻嗤一声，快步往门里走去。

*

封峥拆了跟踪器，张芷栩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也无从跟踪，只好稳稳当当地补眠。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去警局又跟封峥，她耗费了不少体力。

案子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个意外。

她放跟踪器不过是想准确无误地在他眼前刷刷存在感，没想到这男人连着几晚不睡觉。

她一时好奇，便跟了两天，才知道竟然是有贩卖的案子。出乎意料，但是来得正好。

昨晚和封峥分开，她蹲了半宿今早看人抱着孩子走，她就直接去警局报案了，倒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接下来，只需要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来合作。

睡到中午，她点了个外卖，下楼拿完刚准备走进门，就见一女人迎面从宾馆里走出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扫了一眼，觉得眼熟。但她也没在意，等踩着台阶上了楼，准备开门的时候，脑子里蓦地跳出来一张脸。

她想起来那女人为何眼熟了！

匆忙跑到楼下，人已经不见，她迅速回身到前台：“刚刚那个女人开了哪间房？”

前台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哪个女的？”

“一分钟前，我进门她出门的那个。”看着前台懵的脸，她闭眼回忆了一下，“黑色大衣，围着一个灰色围巾，额角有颗痣。”

“哦哦……201和203。”

张芷栩立即皱起眉头：“她自己？两间房？”

前台点头。

那人是服装店的老板娘，她昨天还与封峥一起去了店里，店员说她不在，此刻又在这里开了两间房。

张芷栩心思微动，回了房间吃完外卖半个小时后，听着隔壁房间的关门声响起。

她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小窗户口的帘子，朝着楼下望去。

那女人来来回回走了两三遍了，这次换了一身行头，从小宾馆的门口出去，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朝西面走去。

看了看手机，张芷栩拉过椅子，坐在窗口。

楼下来来去去的车辆，终于有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

没出两分钟，从宾馆走出去一个穿着臃肿，全身遮掩的女人，朝着银色面包车走去。

张芷栩套了工作制服，匆匆出门跑下楼去，骑着小电瓶悠哉悠哉地跟在银色面包车后面。

面包车朝着出城的方向走，速度照平常的路上的面包车无异，张芷栩路上买了包烟都跟上它的速度。等到县城南环十字路口的加油站，银色面包车开了进去。

张芷栩拐了弯，在另一侧的小吃铺停了下来。

“要什么？”铺子的阿姨瞧过来。

“一份烤饵块。”张芷栩一只脚支在地上。

透过两辆货车的缝隙，那边穿着臃肿的女人下了车。不仅口罩帽子，还戴了墨镜，她上前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话，然后穿过加油站的内堂，应该是找洗手间了。

银色面包车正在加油，车上人并未下车。

油加完，车仍旧没有动静。

这算是意外收获吧。

张芷栩掏出手机掐了时间，烤饵块她都吃完了，那去洗手间的女人还没有回来。她敲着电瓶车的车把，算计着下一步要怎么走，片刻按着那串熟记的数字拨过去。

*

南县南环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破旧桑塔纳响着警笛。

封峥开着车，扫了后视镜一眼，那买手男人双手被拷在车把手上，柯仁边上紧盯着。

眼见要进了县城，天色有些灰暗。

电话铃声突兀传来，扫了一眼号码，不认识。

舌尖抵着腮帮，思虑了一会儿，接起：“喂。”

“南环第三个红绿灯的加油站，你需要多久？”

熟悉的镇静声音透过电话穿入耳朵，封峥下意识地看了眼路况，巧了，前面正是第三个红绿灯路口。

“马上。”

张芷栩闻言勾了勾唇角，骑上电瓶车朝着加油站加速驶过去。

“那等你来英雄救美。”

这女人又开始勾他了。

封峥嗤笑：“你他妈搞什么……”

话没说完，封峥透过车窗往侧面的加油站看过去，正好看到骑着电瓶车穿外卖制服的女人停在一辆银色面包车旁边。

面色一沉，他转着方向盘拐了弯，朝着加油站驶去。

后座的柯仁被突然的转弯甩过半个身子，惊叫：“疯头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