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六章

在地教众人狼狈离开后,众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把萧吟和紧紧围在当中。萧吟和微笑自若,此刻他却不知道,紫茵在远处,已完全为他心折了。

萧吟和知道他向地教教主挑战,势必短时间内无法离开此地,不然若是那教主前来,找不到他,这里则必然会被屠城。

此刻那镇长等人对萧吟和恭敬不已,于是当天镇长就把他安排到镇馆里居住。萧吟和知道若依旧住在酒馆,必然每天有无数人拜访,他为了清闲,也便答应了。

他住入镇馆后,紫茵心里欢喜无限。已往数年武技冠军都是那大汉所得,那人也是城镇里唯一会来调戏她的人,他凶恶成性,每次夺得武技冠军,则硬要住入镇馆和她相邻,众人都奈何不了他。

这次看到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萧吟和,夹一身神技,击败了那大汉后,竟向那地教教主挑战,那在她心里又产生多大的震撼!

竞技赛后,她心里所有琐碎的念头,无不是关于萧吟和,想着他淡雅悠远的微笑。

焦灼地等待着萧吟和走入镇馆里,她偷偷地从窗口看着萧吟和的小居。她从来没想象过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能有这般气魄。一时间她只觉得天下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萧吟和身上。

少女怀春,原是心醉于英雄的。紫茵平时所见都是讨好她的庸碌之人,此刻见得这般英雄,为萧吟和痴狂却是正常不过的。

不单是紫茵,城里所有未婚的女子,日夜苦思的,却全是他。饭罢闲聊,却都说起萧吟和假装不会武功、踉跄摔倒避开那枪攻击的事情,许多女子说到这里,都会柔柔的微笑,说:“其实当时我已经猜到他是不愿意展示武功的了。”

这个城镇地处偏僻,能见到萧吟和这般人物,当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每个人都在想着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有人说是天神下凡,有人说是三大圣龙斗士的传人。

而萧吟和则显得温文尔雅,他每次走出街道,都谦和有礼地和别人打招呼,而且一些孩子缠在他身边,他都不会感觉一丝厌倦,反而经常买一些零食给他们。

紫茵近水楼台,偷偷注意萧吟和的生活规律,她知道萧吟和每天都会饭后去哪里散步,每天凌晨都会在庭院里闭目练武,偶尔踫到她时会轻柔一笑,那一笑,让她心如小鹿乱撞般砰砰直跳,她娇羞地低了头,不敢说一句话。一直到萧吟和走得远远的,这才敢去看他的背影。

她成天想着萧吟和,偶尔会偷偷溜进萧吟和的房间,感觉到萧吟和的气息,都觉得能呆上一刻,已是幸福之极的事情。

因为萧吟和的关系,所以自然有许多女子开始和紫茵交好,并经常去紫茵房间,然后对着窗口,或者和紫茵一起站在庭院里聊天,只盼能遇到萧吟和并和他结识。

萧吟和在镇上修炼武功已接近一月,秋季将过,冬寒料峭,但是仍没有地教的消息。萧吟和这一个月内传了穆桑一些心法,穆桑只觉得武技突飞猛进,而萧吟和还时而指点他如何施展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伤害,当下穆桑觉得萧吟和的武技是浩瀚海洋一般深不可测。

萧吟和常常能感觉到女子灼热的目光,他在圣女天城虽然和那些侍女熟识,可是何曾见过这般赤|裸裸的情感语言的表白,但无论如何,他心里也颇为欢喜。不过平时他倒更愿意和紫茵接近,只是每次她都羞红着脸,似乎这是她的性格。

这一天凌晨,却是紫茵在庭院里习武,她本不喜欢武术,可是因萧吟和的关系,竟对武学痴迷起来。她连续挥舞着剑光,却是身边伴随着蝴蝶的飞翔。原来龙天大陆蝴蝶到处皆是,而且有些蝴蝶甚至成为人的宠物,并且有强大的魔法攻击能力。

而庭院小筑,必有蝴蝶翩飞。

紫茵练得入迷,剑光挥闪间,人猛地凌空跃起,回身连续一剑挽起四朵剑花。平时她只能挽出三朵剑花,此刻顿时面露喜色,但是她这一惊喜,落地时不稳,踉跄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忽然身边闪出一个身影,轻轻扶了紫茵的腰,直到紫茵身形稳了下来,这才徐徐放开。

紫茵一惊,回身却是发现那人正是萧吟和。她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知道萧吟和刚才肯定在看她的剑法,只是她自己不觉罢了。

他们少有这样机会独处,紫茵心里便有无数话来说,但是她嘴唇轻动,脸已经烧得厉害,当下连忙低下头,摆弄着衣角。

萧吟和忽然轻叹说:

“花知淡薄花欲容,

月盼伊人月推窗。

风轻浅雪剑似雪,

淡妆低眸总是春。”

紫茵听到萧吟和随口成诗,却是为她而作,心里嘤了一声,想不到萧吟和文武俱全,而且“淡妆低眸总是春”把她形容如此之美,她只觉得心跳如麻。就在瞬间,她猛地明白,她已经爱上了他。而这一生到现在,最幸福的,莫过于此刻的温馨了。

她一番心思全在萧吟和身上,此刻竟已陶醉,可是萧吟和看她低头不语,却不知紫茵心里想法,此刻他一时冲动,蓦然说:“我今天就要走了。”

紫茵全身一震,面色顿时苍白,说:“你……怎得要走?”

此刻萧吟和刚说出要走的话,忽然心头大震,自己这次离开圣女天城,原是为了寻找家人,同时增长自己的阅历,也完成圣女天城城主的任务,自己因春风得意,一时竟呆了这么长时间,当下颇为懊悔。

此刻听得紫茵幽幽的语气,心下一动。

然而就在此刻,却从门口走进三四个女子,她们一见到萧吟和在,便面露喜色。纷纷走到紫茵旁边和她聊天,一面偷偷拿眼神看萧吟和。

萧吟和此刻心想:我毕竟不属于此地。他颇为喜欢紫茵,可是并不知对方想法,此刻向几个女子颔首,便走向城主府。

那镇长百般挽留,却抵不过萧吟和去意坚决。萧吟和留下一书,吩咐镇长若是那地教教主前来,则将信函给对方。信里说已待一月,不见阁下前往,我有它事要办不便久留,阁下若接得我挑战,日后必有相会之时,若阁下侵犯镇上任何一人,龙天大陆之地教,则将会在我剑下灰飞烟灭!萧吟和拜上。

同时他也告诉镇长他这番会先去龙天大陆的都城龙天城——此刻萧吟和心里泛起无数疑问,地教此刻名气如日中天,没理由会在这么长时间内也不来赴约。他在那分舵主白虎堂堂主的剑里还做了一些“手脚”,那堂主若发现必然会大惊失色,他想着那个堂主将会露出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而他此刻猜得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地教根本没有来收此镇的目的,而那堂主不过是自己私底要霸占这里,所以吃亏后不敢上报。第二种则是那地教教主有重要事情耽搁,同时又为自己的手法震惊,抽不出高手前来敌对。萧吟和想通这两点,当下便不决定继续呆下去。

当日城里百姓留恋不舍,每人纷纷把最珍贵的东西要送给萧吟和,萧吟和一概不收,他含笑和众人打招呼,心里也起了留恋不舍的感觉。而此刻,他感觉到人海的一个角落里,紫茵正痴痴地看着他。他心念一动,忽然大声说:“无论如何,我办完事后,必会来此和大家相聚,我们后会有期。”

他凌空飞起,剑光飞泻,人已经越上半空,然后人在镇门口的大石前怒剑飞舞。不多时,那石前已出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

“谁动此镇一分一毫,萧吟和百倍回报!”

镇里所有人兴奋喝彩,那穆桑拼命冲到人群面前说:“师父,记得早点回来教我武功。”

萧吟和只是向他传授一些技巧,谁料此刻穆桑忽然称他师父,当下便说:“穆桑兄弟,你苦练我给你的心法,一两年内必然大成,到时候自可轻松拿到冠军,再则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你和已往一般称呼我吟和兄弟便可。”萧吟和回身向众人一笑。这一笑灿烂之极,凡看到这个笑容的人都觉得倍感温馨。

此刻,却是那紫茵心里百般柔肠,她手里拽紧了一块玉石,要鼓起勇气从人群里奔到萧吟和面前递给他,可是她性格向来娇羞,即使说话也害羞,此时无论如何也跨不出第一步。她心里忐忑着,要给自己无限勇气,就在萧吟和一笑转身后,她心知是最后的机会,正要奔出,可是那人群猛地向前走了几步,镇里的居民完全挡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此刻所有人都大喊着“保重”,紫茵已是哽咽,如何能喊出声来。她顿时心念俱灰,被挤在人群里,甚至看不到萧吟和离去的背影,一时天旋地转,人差点晕迷过去。

“东流皎皎素琴弹,

绰约劳燕掠山岚。

忆旧千盅花改枝,

残灯暗把蛮腰揽。

长虹历历画楼风,

纤手轻别穷士难。

此别恋尘情顾盼,

隔山失散梦回乡。”

一曲优雅美妙的歌声漂浮在龙天城的岸边,然后一阵丝竹之声,伴随着几个女孩的浅笑嬉戏,引得周围人争相顿足而望。却是一叶舟儿贴岸而走,舟上的七八个女孩装扮颇为奇特,雪白的衣袖如莲花绽放,把她们紧紧裹在里面,显得洁白无暇。

几个女孩唱的正是知名诗人南宫吟所做的“无题”,这首是南宫吟离开家乡,看到一些落魄公子在妓院寻欢问柳,于是南宫忽然像是看破了人生冷暖,当下挥毫一首,尤其是“忆旧千盅花改枝,残灯暗把蛮腰揽”两句,写的是精妙绝伦,是以龙天大陆多以南宫吟之诗为歌。

但是像女孩这般或吹箫,或弹古筝,或浅笑清唱,或向周围妩媚一笑,却相当罕见。此时已是初冬,龙天大陆冬寒夏热,此刻寒风吹拂,衣裳单薄的人若没有学会火系魔法,自是直打冷颤。而舟上女孩却是穿着薄如蝉翼的衣服,雪白肉体若隐若现,却丝毫没有半点寒冷的表现。

周围行人驻足,丝毫不扰她们的情绪。舟上听得一个女孩微笑,淡白色衣裙在寒风里飘飘欲飞,她把披肩秀发捋了捋,说:“姐妹们,我们施展一下魅力如何?”

其他几个女孩都莞尔一笑,白衣女孩却是把手指向东边一举,那边刚好有一个文弱书生,被女孩远远一指,竟心跳不已,隔后其他女孩同时向他抛来媚眼,然后听得一声女孩们的叫唤:“妙郎!”他顿时全身酥麻,而此刻又见那白衣女孩轻轻招手,似乎让他前去,那书生当下心花绽放,猛得向前急走。

就在此刻,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却是那书生已经到了岸边,眼看着他失魂落魄就要掉下河去,忽然间白影一闪,后面神奇般闪出一个人来,轻轻搭了一下他的肩头。

那书生忽然从迷糊里清醒,连忙回头,却是后面人影已逝。远远似乎看见一袭白衫的少年闪入人群里,仅仅后面一瞥,竟觉得那少年气度高贵之极。

书生受了闷气,周围人早对他嘻笑不已,此处是龙天城的西镇,奸商扒手尤多,人间冷暖嘘叹,众人早已习惯这种风俗。而书生受了嘲弄,面色完全涨红,此刻他猛得一拂袖,说:“尔等……”

话音未落,周围人笑得更欢,人群里一阵“酸”“真酸”的语调,竟让那书生羞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那舟上女孩看到如此场景,不约而同笑出声来。众人目光到处,看到她们各具妙相,不由怔住,而有些不能自制的人的口水也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此刻忽然有人脱口而出:“她们是妙香院的。”声音乍出,所有人都心神一震。原来妙香院是一所刚开张不久的妓院。妓|女的地位在龙天大陆里虽然地位卑微,可是任何人也绝不敢小觑,甚至以认识名妓为豪。这些只是因为龙天大陆上出现过一个名妓,她个人掌握六十四种艺术,当时红极一时,名门贵族拜帖甚至也需要排队等候。而之后众多的妓|女则把这六十四艺术当成了妓|女的进门资本。

而妓|女因此成名,地位也颇有提高,后来甚至是王公贵族的掌上明珠,对这六十四艺也开始琢磨。甚至前朝的几位公主,幼时必须学习这些艺术。而若问一些足不出户的小家碧玉,她也能给你答了上来:“歌唱乐器插花舞蹈书法刺绣园艺素描,指甲染色玻璃刻花铺床装饰,耳环设计香水配置烹调术,即兴作词,而且还需要有宝石珍珠的鉴定能力,掌握各种方言,第一眼判断客人性格,甚至需要学会一些龙天大陆盛行的魔法等!”

这无疑是名妓值得尊敬的地方,也轰动一时的资本。

但和妓|女相比,这些甚至只是小摊小贩也觉得自己高贵起来,一扫刚才的沉迷,虽然脚不舍得移开、眼楮还在妓|女身上,但是却露出戏谑的表情,甚至是挑逗。众人纷纷议论开来,无外乎是“最近手头充裕不?去久香院乐呵乐呵?”这类的粗俗言论。他们站在那边犹自听女郎歌声,自然惹得更多人驻足,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任何人都知道新开的妙香院的女孩颇有姿色。当然早有些人蠢蠢欲动,一面想着自己每天多卖几个烧饼,多卖几个水果,能早几天去温柔乡做客一番。

但是他们面上都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表情:“妓|女吗,随意用用。”从鼻孔里拼命冷哼出来,似乎不斥责她们一番,就无法显示自己高贵,不数落一番,就无法显示自己的清高。常常有两人黄昏时一起斥责侍女的种种,最后发现双方各自的目的地却是一样,然后仰天打了一个尴尬的哈哈。

道是一起嫖过妓的相识最深,却也未必。一旦从妓院里一起走出来,两个男人彼此不再打招呼,平时或有来往,却从此断绝,此中情况,不一而足。

舟上的女郎自然是为妙香院宣传而行舟,此刻见得目的达到,便放舟而下。舟上侧角一直坐着一个青衫女孩,大约十六七岁,面目秀丽,有一种格外的清幽,没有一丝胭脂气。她似乎不喜和别人嘻笑,一个人显得格外文静。为首的白衣女郎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说:“点荷,又在想着去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