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乌鸦就被认为是不吉之鸟，人们说它们是地狱的使者，可以看穿生死，所以十分害怕它们的哀鸣在头顶响起。

而在除灵师的眼中，怨灵寄生在人们的肩上，通常都是乌鸦的形态，没人知道是为什么。除灵师的职责，只是将怨灵消灭，不问原由。

——

时钟指向十二点，光线昏暗的客厅里，老旧壁钟发出清脆响亮的报时声，咚咚咚，在这午夜时分听来，恼人得很。

身在卧室的罗骁就被突然响起的钟声吓一激灵，手中鼠标抖动，电脑显示屏上的瞄准点干脆滑出天际。

正处在关键时刻的游戏，旋即分出了胜负。

显示屏顿时一黑，罗骁只拿到了第二名。

“稳住，下次能赢。”屏幕上留下的这句鼓励，在他看来更像是无情的奚落和讽刺。

“唉！看来下次不能半夜玩游戏了，老是输。”罗骁愤愤地一推鼠标键盘，转身就躺在了床上。

呆呆看着天花板，罗骁却没有丝毫睡意。

这是他宅在出租屋的第三个年头。大学毕业后，他一直没找着工作，挑来选去，高不成低不就的。

由于长时间适应不了社会，他干脆选择了逃避。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后，变得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一日三餐都是外卖解决。

唯一能够慰藉他的，只有电脑游戏。

习惯了当一只夜猫子的罗骁又爬起床，准备最后再玩一局，显示屏上心有灵犀地弹出了对话窗口。

“进击的废柴，再来一局游戏如何？”

有可能是刚刚游戏里的陌生队友吧，不过那些家伙技术太差，罗骁可不想再陪这样的猪队友上阵。

“太晚了，该睡觉了。”

罗骁飞快在键盘上敲击，口是心非拒绝了对方，陌生人没有发来消息，但桌面又弹出一个窗口。

“游戏赢家可以获得千万现金奖励，请点击Yes或No确认是否放弃游戏。”

罗骁眼前一亮，对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啃老宅来说，这根本是个不用犹豫的问题。

赢了有一千万，输也不过输一局游戏而已。

他突然来了兴致，点击了参与游戏的按键，摩拳擦掌，好像这笔巨款已经是囊中之物。

然而确认窗口消失，他却久久没有等来进入游戏的界面。

ID造梦者的陌生人只发来了一条消息，“欢迎加入游戏‘虚拟杀戮’，装备已发送，请确认。”

罗骁一脸茫然地看着屏幕，不是玩刚才的游戏？这虚拟杀戮又是什么玩意？装备，什么装备？

“喂，你什么意思？耍我呢？”

陌生人没有任何回应，罗骁突然反应过来，一千万奖金，哪怕是正规的职业游戏联赛也是少见，怎么可能轮到自己这种业余玩家？

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一怒之下摔掉耳机，骂骂咧咧地伸手就关机了。

罗骁转身准备去睡觉，却发现床上凭空多了一个军绿色的箱子。

他擦擦眼睛，箱子还在。

不是眼花。

经常玩枪战游戏的罗骁对这种武器箱不会感到陌生，但问题是出租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刚才谁把这玩意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放下的？

出于好奇，心里其实挺慌的罗骁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箱子。

触感冰凉的长条状的武器箱里，一支黑色SCAR-L突击步枪豁然映入眼帘。除此之外，装满子弹的弹夹有三个，还配备了战术瞄准镜，一把军用匕首。

罗骁脑子里嗡的一响，不由自主吓退几步。

他突然扑到电脑桌前，拼命按下开机按钮，但不知怎么回事，电脑就是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并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呼喊。

满头大汗的罗骁神经紧绷，瞪大眼睛看向玄关方向，耳朵里传来的喊声很熟悉。

是住在另一个小区的房东大叔。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罗骁擦擦汗，蹑手蹑脚穿过客厅来到玄关。

显然他虽然受到了惊吓，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双手紧握着进出屋子的防盗门门把，身体却是倾斜施加力量到门上，然后小心翼翼趴在那透过猫眼往外观察。

门外确实是中年油腻的房东，不过一改往日见人就笑的随和模样，五官因为惊恐而扭曲到一起，双手不遗余力地拍打着门。

“罗骁，救救我，救救我，快放我进去！”

房东大叔其实人还不错，不是那种没房租就断水断电的势利眼小气鬼，性格相当随和。

只是不知道今天碰上什么事了，这么惊慌。

罗骁也没多想，赶紧拉开防盗栓，就在准备扭开大锁的那一刻，屋外砰的一声响，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房东，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罗骁吓得一激灵，以他多年游戏经验，那绝对是枪击声。

他赶紧停下开门锁的动作，凑近猫眼，却只看到粘糊糊的一片殷红。

房东大叔被人给杀了？！

可这又是为什么？

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房东大叔，怎么可能往死里得罪别人，以致招惹杀身之祸？

就在罗骁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门外镜片上的鲜血突然被擦拭掉，有可能是行凶者的家伙斜着眼凑近猫眼和他对视，相当肆无忌惮。

然后，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猫眼，准确来说，是猫眼另一端的罗骁。

罗骁宅归宅，这点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还是没有完全丧失，他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杀人灭口。

又是砰的一声，子弹击破猫眼射进屋内，要不是罗骁反应快，估计就透心凉了。

凶手十分猖狂，仍不断朝屋内开枪射击，罗骁都能够清晰听出那是M1911手枪的咆哮声。

活命要紧，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的罗骁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抱着脑袋狼狈爬进卧室，甩上门就推过电脑桌挡在门后。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如此仓皇无措。

能搬动的东西都拿来堵门了，罗骁一回头，瞥见床上来路不明的武器箱，他很纠结，但求生欲最终战胜了顾虑。

他拿起枪，瞄准了卧室门……

——

周一早晨，秦枫破天荒姗姗来迟，这会又顶着惺忪睡眼来到案发现场。

不知怎么的，自从上次许梦龄事件后，他变得有些嗜睡，再也不似以前哪怕几天几夜不合眼都精神抖擞。

梁小曼已经完成初步尸检，好像是一无所获，脸色不大好看，瞥见搭档迟到，差点就要爆发。

“什么情况？”秦枫看着平躺在房屋门口的尸体，率先开口询问道。

如果去参加选美比赛可能会轻轻松松拿个冠军的梁小曼强压住怒火，没好气道：“死者是这间屋子的房东吴亮材，据这儿的租户罗骁说，房东是在午夜被人枪杀。凶手后来还要杀他灭口，因为害怕，所以躲在卧室里面直到早上才想起来报案。”

“枪杀？”秦枫眼中瞳孔骤然收缩，神情严肃许多。

枪击案可比一般命案要严重许多，因为国家全面禁枪，除警务人员和军人外，任何个人不得持有枪支弹药。

不过秦枫仔细一看，没见到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的场面，死者身体表面也看不出任何伤痕。

报案人没睡醒？

梁小曼瞥了眼屋内，无可奈何地说道：“录口供的同事问他好几遍了，他愣是死死咬定房东是被人枪杀。除了死亡时间和他说的比较吻合，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具体死因还得进一步尸检。暂时还真不确定那小伙子受了啥刺激。”

“周自省呢？”

“早就去给死者做背景分析了，虽然暂时不能排除他杀，不过我看也有点悬，楼道里根本没有其他异常痕迹。”梁小曼顿了顿，继续说道，“死者眼球破裂，有颅内高压出血的可能性。”

“急症导致的意外？”梁小曼不否认但也没有确认，秦枫不再继续追问，关注点转向了屋里。

被警察问询的报案者言辞闪烁，并且正不停地看向卧室方向，他又问道：“出租屋里看了吗？”

“鉴证科的同事正在查。”

“嗯，那你忙吧，我去里面看看。”秦枫把气鼓鼓的梁小曼撇下，独自跨进出租屋。

走到报案的罗骁身边，秦枫故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径直走进卧室。

而秦枫左肩上一般人看不见的乌鸦，偏回头注视着略显无措的报案人。

秦枫越是靠近卧室，罗骁便越紧张。

透过肩上怨灵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秦枫不露声色。虽然鉴证科同事走出卧室后表示没有任何发现，他仍是走进去，上下左右打量。

卧室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张落地席梦思床，衣柜电脑桌什么的也很平常，就是许久没有收拾，有些乱。

再加上暂住的屋主不怎么喜欢通风透气，屋里泛着一…子刺鼻的霉变味道。

秦枫站在床边，突然掀起根本没检查过的床垫，一眼看不穿的床底顿时一览无余。

厚重的灰尘，地板上甚至还有几只干瘪的老鼠尸体，要多脏有多脏。

本来心不在焉在客厅接受问询的罗骁见状脸色大变，猛地冲到门口，握紧双拳，胸口剧烈起伏，无比紧张地看着秦枫的背影，却不敢造次。

这一切，秦枫都通过肩上乌鸦感受到了，他回过头，看着罗骁说道：“屋子该收拾一下了。”

罗骁闪躲过秦枫的视线，点头轻轻哎了一声，没了下文。

秦枫走出卧室，示意同事不必再录口供。警察都走后，也没布置封锁线，房东吴亮材的死亡定论，似乎在朝着意外猝死的方向发展。

明明见证了房东大叔死于非命的罗骁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被掀开床垫的床尾内角，很明显藏着那个装有突击步枪的武器箱……

——

刑侦九处，不等秦枫吩咐就主动分析案件的周自省，几乎把死者的人际关系都查了个底朝天，却没有一点发现，不禁有点沮丧。

由于案发小区楼栋年久失修，监控缺失，加上住户以老年人居多，死者死亡时间段除了租户罗骁，根本没有其他知情人。

现场也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等痕迹，看来在尸检结果没有出来前，这案子是意外还是他杀还真不好下定论。

秦枫下班后直奔住处，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的澹台乐没有一点自己是在寄人篱下的觉悟，穿着睡衣慵懒躺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着低龄动画。

眼见秦枫回家后匆忙跑进卧室而不是去厨房忙活晚餐，半人半怨灵保持少女模样的澹台乐穿着拖鞋跟到门口，嘴里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含糊不清问道：“你这是又要出去？晚饭谁给我准备？”

秦枫没有回头，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解释道：“咱们今天外面解决，你带着小苍跟我走。”

澹台乐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清他到底在翻什么，漫不经心问道：“有麻烦？”

“大麻烦！”秦枫把装备收进一个大包，背挎在肩上，走到澹台乐面前，“路上再跟你解释，赶紧去换身衣服……”

收拾妥当一切，秦枫带澹台乐来到了今天上午案发的小区。

这里依山傍水靠近城市边缘，房子虽然旧了点，但风景真心不错。因为面临拆迁，小区住户并不多，而且多是念旧的老人家。

死者吴亮材把位于东二栋一单元三楼的房子租给罗骁，但他自己住在隔着大概两里路的新式小区。有电梯，出入方便。

而周自省对吴亮材的调查显示，他的作息时间还算规律，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除了收租，很少会来罗骁这边。

至于大半夜出门，更是怪哉。

“所以你不确定那是什么类型的怨灵，才会到这蹲点？”

夜幕将沉而未沉，案发出租屋对面楼栋的顶层平台，澹台乐啃咬着面包，不忘喂食架在肩上的硕大苍鹰。

秦枫面前架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注视着始终拉上窗帘的房间，顺便把事情来龙去脉给澹台乐说了一遍。

其实秦枫在出租屋卧室掀起床垫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吴亮材的死可能并非意外，不过也很难确定就是租户罗骁所为。

所以才会有欲擒故纵这一出。

他放下狙击步枪，刚准备点根烟提神，澹台乐及时抢过丢掉，递了根棒棒糖过来，“抽烟有害健康。”

后者无奈一笑，解释道：“怨灵既然能称为灵，就是因为它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其本身一旦找到宿主寄生成形，是有灵性甚至可能拥有非常高智慧。

“但罗骁床下那团勉强可以称为怨灵的东西，确信无疑是死物，不具备主动攻击性。而且它的表面笼罩了一层迷雾，到底是什么，危险与否，都不好说。至于跟吴亮材的死有没有关系，更不好现在下结论。”

澹台乐已是吃完第八个面包，正准备对付第九个。可怕的是之前她还在餐馆吃了十好几碗米饭，看得老板心惊肉跳。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食客，米饭免费的小店非得吃垮不可。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少女打个饱嗝，手指来回摩挲着离灵剑剑柄，跃跃欲试。

秦枫双眼瞳孔闪耀着金黄光芒，和肩头乌鸦眸光如出一辙，“监视嫌疑人也是取证的一环，咱们得有点耐心。当然，如果对方具有攻击性，咱们还得以消除怨灵的威胁为主。”

“但我可没那耐心。”澹台乐肩膀一抖，小苍振翅在天空盘旋。

嘴角上扬的少女身体刹那四分五裂，轰然化作足有两三百来只眸光一赤一金的群鸦，直接冲破玻璃，撞进了对面三楼的出租屋……

——

因为房东大叔的事，罗骁两年多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门接触外界，在外面瞎晃了一天，浑浑噩噩，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家。

他虽然想不通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但不得不提防藏在暗处的危险。

比如杀死房东大叔的那个家伙。

罗骁坚信他还会来找自己麻烦，所以总这么在外游荡不是个办法，至少得带上那支突击步枪防身，然后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当然，他还想确认所谓虚拟杀戮的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骁打开门，玄关灯亮起，几乎在同时，这个看上去还算牛高马大的大男人，被一只在鞋柜附近跳来跳去的鸟儿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哪怕当时子弹擦着头皮而过的时候，也没这么害怕。

等他稍稍镇定下来，结果客厅里的情况更恐怖，黑压压一群乌鸦几乎把这当家了。

沙发，茶几，电视柜，几百只乌鸦占山为王的场景本就够瘆人的，结果它们又同时转过头盯着罗骁。

没被吓成精神病真是该庆幸了。

罗骁深呼吸几下，警惕地看着这群在老家预示着坏事临门的鸟儿，一步步挪进卧室。

好在占据地板的乌鸦都很识相地让开一条路。

竭力保持镇静的罗骁胡乱打包了一些行李，匆匆出门。

这屋子太邪门，真不能住了。

“站住！”

冰冷的喝止突兀响起，已经快要走到玄关的罗骁冷不丁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汗水刹那浸湿衣衫，迈开的步子果断收回，一动也不敢动。

“你手里提的什么东西？”

声音再次响起，罗骁这次壮着胆回头。

空阔的客厅根本没人，难道是见鬼了？

不对，是乌鸦，其中一只乌鸦在说话。

意识到真相，神经紧绷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的罗骁再也受不了了，手中武器箱丢在地上，干脆让那支突击步枪露出獠牙，疯狂扫射向屋子里的鸦群。

一屋子乌鸦作鸟兽散，都飞了出去。

满头大汗的罗骁头也不敢回，慌慌张张冲出屋子，身影没入夜色当中……

——

午夜时分，在城市里四处逃窜的罗骁找了个机会闪进一家网吧，他迫不及待开机打开聊天软件，找到了昨天陌生人的聊天记录。

查看着昨夜关机后遗漏的那些信息，罗骁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这个虚拟杀戮游戏，在整座城市有一百位游戏玩家参与，午夜至凌晨时分是游戏进行时间。经过一个月的残酷淘汰后，最终只有一人能拿到那一千万奖金。

但是别以为就这么简单，被淘汰的99人，可是真的会死。

已经淘汰的三人中，豁然就有房东大叔的ID号。

房东吴亮材是个单身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罗骁算是同类人。平时就靠着父母逝世后留下的房产收租过日子，偶尔会和罗骁一起在网络上玩游戏。

那个ID号，罗骁自然不会陌生。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房东肯定也参与了游戏。不过参与者手中武器本身也好，造成的杀伤也罢，都不会被外人发觉。

警察查不出房东的死因，还有看不到自己藏匿的武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但罗骁还是不明白，这个游戏是如何操作的？

而且接下来，莫非自己真要靠着手里的武器，杀死其他人赢得游戏？这已经不仅仅关乎奖金，而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就在罗骁不停权衡利弊时，有种异样感觉让他有如触电一般惊颤，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一双印象实在太过深刻的眼眸。

刚上二楼的那个家伙则径直朝罗骁走来，两人视线碰撞的一瞬间，罗骁下意识就翻身躲下电脑桌，那人则毫不犹豫从腰间掏出M1911。

砰砰砰，当着那么多正在上网的人，昨天才杀了吴亮材的年轻男子步步紧逼，很快就杀到罗骁所坐的位置。

他弯下腰，手枪小心翼翼探下座椅，没人。

网吧里有一部分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可男子仍肆无忌惮地举枪扫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排桌椅，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悄然猫腰至另一端墙角的罗骁，根本顾不上周围上网的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背包没了，他的手中，只有这支突击步枪。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罗骁大叫着站起来，手中的突击步枪胡乱扫射向自己刚才逃离的方向……

“嗨，哥们，出门忘吃药了？乱喊乱叫在这跳什么舞呢？”就在罗骁附近上网的一汉子，实在受不了这陌生家伙手舞足蹈在他眼前扭来扭去，一拍桌子怒吼道。

罗骁这才冷静下来，视野所及，那个并不认识但一心要至自己于死地的男子不见了。

而网吧也没什么变化，该上网的还是一样在上网，没有任何人被罗骁的扫射殃及。

他一脸茫然走回刚才上网的机子边，发现杀了房东的罪魁祸首握着手枪躺在了不远处的地上，身体遍布弹孔，殷红血液迅速在地面蔓延。

罗骁紧张环视一周，网吧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好像刚才发生的枪战和现在躺这的死人是不存在一样。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疼的。

的确还在现实世界的罗骁，眼前突然像视频弹幕一样显示出了几行字迹，“胖子达被进击的废柴击败，游戏还剩96人……”

罗骁瞬间明白了，这人也和自己一样被那一千万诱惑入局。

而他们各自手中的武器只能杀死游戏玩家，游戏之外的人不仅看不到这场正在人们眼皮子底下真实进行的残酷淘汰，也不会被波及。

恍然大悟的罗骁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很快注意到有个女孩正气势汹汹冲向自己。

“这么小就玩这么残酷的游戏？！”来不及给武器更换弹匣的罗骁下意识狂奔向卫生间，他反锁了门，直接打开窗户就跳下二楼。

一群乌鸦紧接着汹涌出卫生间窗户，在地上形成一个龙卷，最终凝成人形。

是那女孩。

罗骁总算明白刚才家里的乌鸦为啥会说话了。真是阴魂不散，但他可不想像房东大叔和胖子达一样死翘翘。

他转身一瘸一瘸冲向无人巷子的出口，恰好看到有一辆出租车停下。

罗骁正在庆幸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车后窗玻璃摇下，伸出了一支SVD狙击步枪。

罗骁愣住了，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然后他清晰看到远远瞄准自己的枪口喷出火舌，感受到子弹撕裂开自己大半个头颅。

甚至在死之前，罗骁还看到了飘在眼前的那些字句。

“进击的废柴被熊孩子一击爆头，游戏还剩95人……”

“操！”

原来游戏里的死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

——

冬阳市警局刑侦九处，鉴证科尸检中心仍然灯火通明，秦枫和澹台乐分开后，赶来见证了梁小曼的新发现。

“死者头部遭到了严重打击，颅内组织都被巨大的侵彻力给绞烂了。不过奇怪的是，尸体外表没有任何伤痕，这太匪夷所思了！”

秦枫查看了一下头骨伤势，脱口而出道：“是枪伤，那小子没有说谎。”

虽然证明罗骁不是杀房东的凶手，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威胁。因为刚才在楼顶上，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秦枫依然清晰地观察到了罗骁用来攻击澹台乐的武器。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利用怨灵的力量直接制造能杀人的武器，并交给了普通人。

这种手法，和自己用除灵师骨血制造武器和枪弹杀灭怨灵大同小异，却又走上了不同的方向，对普通人造成的危害，无疑更大。

梁小曼这时凑了过来，她对于枪伤这方面不是很拿手，更何况，有谁被子弹击中会没有外部创口？

“要不然把鉴证科科长叫来，他对弹道痕迹和枪伤比较熟悉。”梁小曼谨慎问道。

秦枫正准备表态，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罗骁被人枪杀了，我没来得及阻止。”

罗骁在出租屋对澹台乐亮出武器后，已经锁定他的秦枫没有开枪，其实是有意的。

毕竟案件扑朔迷离，他希望澹台乐能跟踪罗骁，以期发现些线索。

没想到才分开没多久，罗骁被杀的消息就从小姑娘那传来。

“在哪里，我马上到。”澹台乐说出地址，秦枫脸色凝重道，“小曼，你找人继续鉴定，我先走了。”

“又有受害者？”梁小曼焦急追问，但秦枫已经迫不及待跑出鉴证科，根本来不及回答她……

刑侦九处的同事很快把案发网吧拉上警戒线，秦枫和澹台乐碰头后，了解过具体过程和情况，然后让她先在一边等候。

他来到网吧二楼，鉴证科的同事还在给案发现场拍照取证。

周自省刚刚给目击者做完笔录，来到秦枫面前说道：“在这上网的人都表示只看到两个死者互相隔空挥舞着什么，然后一个倒在这，另一个后来跑厕所直接跳楼了。”

秦枫看了看尸体，依然没有任何伤口，他问道：“咱们局里有恢复电脑数据的技术员吗？”

“有啊，怎么？”

“罗骁死之前在上网，发现房东被杀之前也在上网……”

秦枫还没说完，周自省有些恍然大悟，然后跃跃欲试道：“那好办，我就是你说的那种技术员，让我来查。”

术业有专攻，不得不说周自省虽然在刑侦方面还算是个刚入门的新人，但电脑玩得还真是挺溜。

但他很快失望道：“嗯？电脑数据都被清空了，删得很彻底啊！”

秦枫问道：“怎么了？”

周自省十指不断敲击着键盘，神色凝重，“网吧服务器被远程操控，彻底销毁了数据，查不出来罗骁在这台电脑上干了什么、联系了谁。”

陷入沉思的秦枫眉头紧锁，“能想办法跟踪到远程端的IP地址吗？”

“这家伙是个高手，链接数据时转换了好几个地区的服务器，不过这难不倒我。”

周自省很自信地按下回车键，一个大概的位置被锁定，“这里设备太差了，得回去用专业的设备，才能锁定更准确的位置。”

秦枫没有说话，不过他注意到那个大概范围里一个很重要的点，冬阳市高新科技产业园。

“你把电脑带回去再查一查，查到什么马上告诉我。”秦枫吩咐完转身就走，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在源头上解决问题，还会有人死。

“那你去哪？”周自省不解问道。

“我去一趟高新科技产业园……”

——

秦枫要去的地方，位于滨海区海港附近，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作为国家级孵化器，园区有着最为高精尖的科技产业集群，其中世界排名都十分靠前的“造梦者”超级计算机，就诞生在这里。

而罗骁在死前留下的遗言，只有“造梦者”三个字。

秦枫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他和澹台乐深夜造访超算中心大楼，幸运的是中心主管张主任接待了他们，要不然安保会很不客气地驱赶，哪怕秦枫亮出了警察身份。

事关国家机密，当秦枫打听造梦者是否有可能被人利用来从事不法活动，张主任有所保留道：“造梦者虽然是当今最先进的超级AI系统，但至今处在测试阶段，并没有接入主网。被黑客劫持利用，没有可能。”

“那我可以和这个项目的工程师们谈谈吗？”

“不是我不同意，造梦者的总设计师卓睿然四年前就出国了，整个项目一直是他在国外远程指挥完成的。只有他才是权威，其他人都只带领各自小组，分工负责项目的一部分。”

张主任没把话说死，又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卓总师，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在电话里聊……”

秦枫没有拒绝张主任的好意，但最终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在城市里转悠，副驾驶的澹台乐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造梦者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就看周自省能不能查到具体的IP地址了，否则还会有人死伤。”

“为什么不直接查杀罗骁的那个人？”

秦枫很认真回答道：“案子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目前来看，几个死者的死都有偶然性。互相残杀的动机不明，案发地点也没有重合性，显得很随意。”

“我想可能像罗骁那样持有怨灵武器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之间没有仇恨，只是在为同一个目标行动。”

“同一个目标？”

“是的，比如尽量让自己活下来。”

澹台乐有些明白了，点头道：“就像那些生存游戏，淘汰其他人获得胜利。”

秦枫不置可否，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弄点东西吃，就在这时，接到了周自省打来的电话。

他查到了极有可能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IP地址，不过地点和最开始预料的有些偏，属于滨海区未曾完全开发的地方。

车子几乎是在电话挂断的同时就转向，开往周自省提供的地址。

秦枫并没有因为案情有了眉目而轻松，相反，那个地处偏僻的庄园主人姓卓名睿然，让他更加警惕起来……

——

位于远郊僻静山林内的独立庄园属于卓家私产，一条蜿蜒崎岖的毛公路，是通往庄园的唯一路途。

因为很长时间没人走动，荒草丛生，道路显得越来越窄。大概耗费了一个小时左右，车子才在路的尽头停下来。

盘旋在天空的小苍没有传来示警，秦枫左右看了看被绿植覆盖的围墙，干脆利落地翻过大铁门，沿着皴裂的水泥路走向背靠天然湖泊的豪华别墅。

据张主任先前所说，这儿的主人卓睿然四年前出国，说是陪妻子去国外待产，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归国。

偌大的庄园也没请人照料，满眼望去荒凉破败，别墅外墙爬满藤蔓，更像恐怖电影里的鬼屋，充满阴森气息。

澹台乐稍稍落后了一点，跟上秦枫后问道：“这死气沉沉的地方，能有人住？”

秦枫摇头没有说话，直接一脚踢开了斑驳而脆弱的大门，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从容走进别墅内。

昏暗的大房子里布满灰尘和蛛网，破败程度不像四年而是十多年一般，只能依稀窥见一丝曾经的金碧辉煌。

不过跟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腐朽霉变味比起来，这真不算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进屋后就一直左右观察的秦枫停下脚步，看着大厅窗户附近墙面裂缝钻进的藤蔓，说道：“你看这室内摆设，如果主人长时间不会回来，是不会这么随意处置的。”

澹台乐习惯了大大咧咧，是不太注意细节的，不过稍微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屋子里的家具电器都没有盖上防尘布。

尤其是餐厅，好像还在准备晚餐一样，餐具和食物都摆在那，蒙尘变质，但乱中有序。

如果一个人要离家远行，而且无法预见归期，至少也会收拾一下。

秦枫吸了吸鼻子，嗅到一丝异味，皱眉道：“不对，这气味不对！”

澹台乐也从刺鼻的霉味中回过神来，随秦枫飞奔上楼，直接冲往卧室。

比楼下要显得凌乱的宽敞卧室，四处血迹斑斑，哪怕几年之久的落尘也掩盖不住。

而睡床上，有一具腐烂到几乎只剩骨架的尸体，手脚叉开被长绳绑在了床的四角。

借着手电光，依稀能从红色长裙和头骨长发判断出是一个女人，死状之惨，不忍直视。

离床不远，还有一具男尸跪地趴在电脑桌上，秦枫顺着木乃伊状尸体，看到了地板上干涸变质的一段血腥爬行轨迹，显然死者临死前还寄希望发出求救信息。

可以想象，当时该是何等的惨烈状况。

他走近电脑桌，随手抹了一下尸体面前屏幕上的灰尘。

仍然亮着的电脑屏上，一页页的窗口数据飞速流动，造梦者、虚拟杀戮等等字眼不断出现。

已经猜出死者身份的秦枫捏拳狠狠砸在墙上，满脸愤怒。

看样子，造梦者超级计算机总设计师卓睿然死了很久，这意味着，和案子有关的线索又一次断了。

澹台乐凑到电脑桌边，正要说什么，突然，卧室楼上传来东西摔落地面的声音。

三楼有人！

秦枫想都没想就冲出卧室，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澹台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且没有主动跟上自己。

头顶走廊传来一串急促的奔跑声，躲在楼上的家伙显然想要夺路而逃。

“站住，我是警察，否则开枪了！”

秦枫干脆掏出了警枪，想要吓止住对方，那个朝着走廊尽头狂奔的身影却反过来举起一支MP9冲锋枪扫射。

和罗骁使用的武器如出一辙，对普通人没有效果，但对肩负怨灵的除灵师来说，极有可能致命。

训练有素的秦枫矮身举枪冲上走廊，对方显然不想缠斗，早已打破走廊窗户，顺着屋脊坡面滑下了二楼。

秦枫跑到窗口谨慎瞟了一眼，紧跟着跳上屋面，能够看出是个年轻男人的家伙已经快跑到了湖边，远远超出了警枪的射程，

紧追不舍的秦枫从二楼屋顶跳下，以他的体能，追上对方其实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跑出两步，山林里突然传来清脆枪声，秦枫眼睁睁看着前面的男人应声倒地，死在了荒草丛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通过回声辨认出枪手大概方位的秦枫只能迅速隐蔽起来，毕竟仅武器射程来说，双方实力差了太远一截。

被狙击手盯上，可不算一件轻松的事。

“小乐，回车子里拿武器……”

秦枫只能等待支援，在庆幸小丫头没跟自己一起行动的同时，却不知道，澹台乐也和自己一样脱不开身……

——

澹台乐没有跟随秦枫去追躲在三楼的家伙，她很不客气地拎着那具很有可能就是卓睿然的男尸丢在地板上，轻蔑笑道：“喂，到现在了，还装什么死。”

腐烂程度比床上那具女尸好太多的干瘪男尸突然发出难听的咯咯笑声，双手僵硬地支持起身体，缓缓站在了澹台乐的面前。

“你是怎么发现的？”男尸发出的声音嘶哑空洞，让人不寒而栗。深陷的眼窝里早就没了眼球，但他很自然地看着澹台乐，显然看得见眼前的一切。

澹台乐并不害怕，只不过手始终搁在离灵剑上，“哼，我和你这样差不多的行尸走肉生活了十多年。”

衣衫褴褛的男尸双手高高举起，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和澹台乐作对，“我只是在为自己和妻子报仇，等游戏结束，我自然会去陪我的爱人。”

“那你承认，外面那些人的死，都是你卓睿然一手策划的？”

卓睿然没有否认自己身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说道：“我本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变成这副模样。看着心爱的人被残杀然后慢慢腐朽，你觉得我会放过那些伤害我家人的罪犯？”

“但我这个样子，不可能光明正大走出去复仇。所以我谎称自己出国了，造梦者后期的建造，都是利用家里的设备远程指挥完成的。”

“我必须用造梦者强大的能力去找到凶手，然后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卓睿然最后这句话说得尤其凶狠，澹台乐不以为然，问道：“外面已经死了很多人，难道还不够？”

“没办法，我原以为找到凶手会轻而易举，没想到至今一无所获。所以我设定了一个大范围，游戏迷、宅男。三年来，我用造梦者系统对数万人实施了远程精神控制。”

“然后用巨额奖金诱惑他们加入游戏，互相残杀淘汰对手。参与虚拟杀戮的人，对于虚拟武器的伤害会有最直接最真实的感受，最终接受死亡。”

卓睿然讲得很仔细，也很自信，“因为这不同于简单的催眠，造梦者会模拟生物电波以电子产品为媒介，摧毁并重建大脑秩序。经过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使人的大脑产生现实与虚拟的交叉感知。”

虚拟映入现实，被操纵的人根本区别不了什么是虚拟的，什么是现实。

所以像罗骁那样的死者，潜意识认为自己是被武器杀死的，身体表面虽然不会有伤痕，但内部组织已经给出受伤害的真实反馈。

“说到底，还是你死后不甘的怨念在作祟，这样会出现多少无辜者，你知道吗？”澹台乐痛恨道。

“那我妻子和孩子就不无辜吗？”

“那你和那些凶手有什么区别？不对，还是有区别，你比他们更残忍，更疯狂！”

卓睿然低头嗤笑道：“无所谓了，反正你也没法阻止这一切。造梦者一旦启动，除非是我，否则它会一直将复仇进行下去，直到真正的凶手被制裁。”

澹台乐面目狰狞，双眼爆闪出赤色眸光，狞笑道：“你无疑是个天才，但太过自信甚至是自负了。既然你会利用怨灵的力量将虚幻映入现实世界，那我就可以摧毁那个虚拟的世界，来阻止你。”

并不太清楚澹台乐能力的卓睿然突然有些慌张，虽然不愿意也不可能流露于表面，但从一些细微的动作变化，还是能察觉出端倪。

异象横生。

澹台乐的身体再次四分五裂，不过并不是化作鸦群，而是变成一缕飘烟，钻进了身后卓睿然用来控制造梦者的电脑数据端口……

过了很久，仿佛很失落的卓睿然回头看了眼床上妻子的尸骨，然后看向被爬山虎遮掩的窗台。

一只黄鼬轻飘飘落在窗外，它开口说话了，“最后一个凶手已经死了。”

“我也帮你轻松封印了她，咱们算是两清了。”卓睿然指了指电脑，然后自嘲道，“小姑娘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刽子手而已。”

说完，卓睿然走回电脑桌前，恢复到原来跪趴着的样子。无瞳双眼紧盯着的屏幕，渐渐黯淡下来。

窗外的黄鼬满意离去，无声无息……

——

天亮了，秦枫没有等来澹台乐的支援，只好呼叫了梁小曼，随后赶到的警察全面搜查了卓家别墅和周边山林，枪手的踪迹没找到，但也不能说没有任何发现。

“别墅内的死者经过DNA鉴定，是卓睿然和他妻子，死亡时间至少是四年前了。两人是被虐致死，尸骨上刀痕密布，凶手手法稚嫩生疏，但十分凶残。从痕迹上看，至少有三人参与凶案。”

梁小曼把尸检报告交给秦枫时，眼眶泛泪，“更可惜的是，卓睿然的妻子当时还怀有身孕……”

尽量压抑着抽泣的她又断断续续说道：“湖边被狙杀的人，还是一样没有表面伤，不过心肺碎裂，是一击毙命的。”

秦枫叹口气，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都知道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都好几天没合眼了……”

自从别墅案被发现后，没有再出现任何同类型的受害者。

秦枫也是后来调查包括罗骁在内的几名死者才知道，其中有三人曾经因为在网吧玩游戏疯魔了，为了获得游戏之外杀人的快感，合伙在街上残杀了一个流浪汉。

不过当时他们还未成年，加上后来自首以后认罪态度好，只判了三年，不久前才放出来。

秦枫看过那场故意杀人案的卷宗，手法和卓睿然夫妻案如出一辙，显然那三个家伙当年被判入狱，并没有主动承认一年前更为疯狂的杀戮。

也难怪卓睿然死后怨气成灵，会继续建造“造梦者”，用来追杀当年的凶手。

宁可错杀，不愿错放。

无论如何，这事有违法理，其中是非很好分辨，却又很难说清楚，秦枫没法也不愿再追究下去了。

因为卓睿然具体怎么做到的，无从考证。

最让秦枫不安的，是澹台乐在卓家庄园里彻底失踪，卧室地板上，只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造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