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礼初拥有极其规律的生物钟,若非工作需求,每天入睡时间都是十二点左右,起床时间是早上六点。半个小时回复工作邮件,同时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慢跑,冲了澡后才开始吃早饭。

张嫂煮了小馄钝当早餐。

小馄钝是张嫂自己包的,家常味浓。

先生是北方人,太太虽然也是北方人,但是在南方长大,两人口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先生嗜辣,太太口味清淡,早餐小馄钝,馄钝肉里先生吃蘑菇猪肉,汤底得是红油葱姜蒜辣椒特调的,而太太爱吃菜肉,汤底只能是菌类熬出来的少油少盐的清汤。

秦礼初吃早饭时也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坐得端端正正,像是一颗挺拔的松树。一颗又一颗的小馄饨送进嘴里,腮帮子嚼动,吃得认真又严肃。

餐桌上放了星龙集团内部的日报,他边吃边浏览,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的,五六颗小馄钝便将报纸折叠了起来。

张嫂过来收报纸。

秦礼初忽问:“周末做了宋嫂鱼羹吗?”

张嫂愣了下,反应过来,说:“哦……林大厨周六白天过来了,本来说要指导咱们家里宋大厨做宋嫂鱼羹的,但过来了一会儿林大厨家里出了点事儿,林大厨就回去了,说是下周再过来。太太周五晚上喝酒过后胃口就不太好,这两天宋大厨做的饭菜,太太也没吃几口。”

秦礼初微微皱眉,问:“戴医生来过了吗?”

“来过了,周六早上我见太太胃口不好就让戴医生过来了,戴医生说是冬春交替之际得了季节性的感冒,给太太开了中成药成分的感冒冲剂。”

“她喝了吗?”

“喝了。”张嫂又说:“先生,季秘书半个小时前就过来了,在客厅里等您。”

“知道了。”

季晓岚听见脚步声,跟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拎起公文袋,对大步走来的秦礼初说:“秦总,早。”

“早。”

秦礼初走向大门。

季晓岚跟在后面,报告说:“今早八点有一个需要您在场的公司例会;十点和远扬子公司的CFO有一场视频会议;十二点您和林总约了饭局……”

季晓岚汇报完了一整天的繁忙行程后,两人已经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圃,到达别墅的大门。

季晓岚开了车门。

秦礼初上车。

季晓岚坐在副驾驶座上继续汇报相关工作内容。

秦礼初闭眼聆听,时不时点头。

车辆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季晓岚想起一件事,说:“秦总,王蓝今天请了事假,需要为您安排一个临时助理吗?”

“不用。”

“好的。”

季晓岚汇报完毕,收好公文袋。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熨烫得平平整整,领带也是规规矩矩。

头顶上司作风严厉,他身为首席秘书,自然也不能有所怠慢。

季晓岚念书的时候就知道秦礼初,一直怀有敬仰之情,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进入星龙本部,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成为首席秘书,身边的人太优秀,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工作之余也在努力提升自我,生怕被其他对这个职位虎视眈眈的人挤走。

这几年来,季晓岚亲眼见证了秦总的每一个英明伟大的决策,看着星龙的产业日益庞大,无声无息地渗透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之中。

唯一看不明白的决策则是王蓝。

王蓝学历一般,英语四六级都没过,也不够积极向上,近距离接触下来,季晓岚观察得出,王蓝此人看似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实际上行事散漫,拖延症严重,办事不够圆滑,唯一的优点可能是有一张天花乱坠的嘴。

只不过生活助理要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有什么用?

上一任的生活助理top3高校毕业,秦总还没开口就懂得秦总在想什么,把生活上的大小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可惜后来另谋高就了。

秦礼初的视频会议结束后,季晓岚开车送他过慧心轩吃饭。

慧心轩是一家粤菜馆,脆皮乳鸽和水晶虾饺芋头烧麦等粤式早点都远近驰名。餐馆不是季晓岚订的,是林总林易深的秘书订的。

季晓岚也是在半个小时前才从林总的秘书那儿确定了吃饭的餐厅,得知后,他就差翻个大白眼了,在心里diss了好几遍。

哪家秘书订餐馆不先打听好对方的口味?

他们秦总嗜辣,外国菜也不爱吃,约饭都是首选川菜或者是湘菜馆,要么就是大杂烩的私房菜馆。这家慧心轩是地地道道的粤菜馆,辣椒都是不辣的。

季晓岚试图和林总的秘书沟通,未料沟通无果,发了消息打了电话都没回。本来留出的时间就不多,现在临时也改不了餐馆。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领着秦礼初到一间幽静的包厢里。

秦礼初进去的时候,林易深已经在了。

比起秦礼初的西服打扮,林易深要悠闲得多,白色毛衣搭米色西裤,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他抬腕看手表,说:“约了十二点,不早不晚,典型的初哥风格。”

秦礼初瞥他一眼,说:“有事直说。”

林易深笑:“约兄弟出来吃饭不成吗?久没见兄弟,跟你吃顿饭聊聊近况……”他翻了翻菜单,说:“哎,你那秘书,就是铁齿铜牙的那一位……”

“是季,不是纪。”

“哦对,就是同名不同姓的季秘书,借我使使呗。我最近头都快秃了,想找个合心合意的秘书怎么这么难?要么想着爬我的床,要么能力不行,要么是闯祸精,今天这个能力也不行。我跟她说了,要跟星龙的秦总吃饭,秦总吃辣,最后定了家粤菜馆。我下车看到慧心轩三个字,头都大了。”

秦礼初翻开眼前的菜单。

林易深又说:“你能吃吗?不能吃我们换一家。”

秦礼初说:“能,我太太也爱吃粤菜。”

林易深说:“也对,我差点忘了,赵学妹在南方沿海长大,喜欢粤菜不出奇,反而是我这个帝都土生土长的人爱吃粤菜和杭帮菜奇怪了,这家的脆皮乳鸽,水晶虾饺和艇仔粥都不错,还有蛋挞也有有名,蛋皮是片状黄油做的,酥脆可口,挞水香浓软糯,甜而不腻。”

秦礼初纠正:“我太太不姓赵。”

林易深似乎还想说什么。

秦礼初又说:“也不姓白。”

“我知道,就是顺口了,现在姓梓对吧?学妹是真有个性,你那岳父岳母争冠姓权,争来争去,肯定没想到最后学妹索性两人都不跟了。”

秦礼初表情淡淡,似乎不愿提及。

林易深改口说:“点菜吧,委屈秦总这一餐了,下次我陪你吃川菜,回去我就把秘书辞退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好秘书难找啊,你真不打算借季晓岚给我使使?授人予鱼不授人予渔,你干脆借季晓岚给我几天,等我找到新秘书后,让他来帮忙培训几天。我保证不亏待他,给他双倍工资。”

“你该知道我有进军游戏领域的打算,让我的首席秘书去你的游戏公司干活?”

林易深说:“我信得过纪大人的人品,”一看秦礼初,又改了口,“算了,近几年你们星龙扩张的速度跟鲸吞似的,我可不敢。”

秦礼初露出难得的笑意,哼笑了声。

秦礼初也不是不吃粤菜,只是不爱吃,要吃也是能吃的。

林易深点的几个菜,他都尝了几口,到底不太合口味。

最后他喊服务生送了辣椒酱进来,调了半碗的辣椒料,夹了虾饺蘸了辣椒酱吃。林易深在一旁感慨:“暴殄天物啊,你和学妹吃粤菜,学妹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你吗?”

秦礼初说:“我没和她吃过粤菜。”

林易深开玩笑说:“我怎么觉得学妹嫁给我会更幸福?”

秦礼初眼神幽深。

林易深立马改口:“开玩笑开玩笑,没有秦家的家底,哪里娶得起学妹?”他连忙转移话题,说:“对了,我今早见到学妹了,也不算见到,就是刚好碰见学妹和一个男人在咖啡馆里。那个男人我也认识,是位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你跟学妹是不是出了什么婚姻问题?”

秦礼初说:“没有任何问题,她对我一往情深,从高中开始喜欢我,大学追了我四年,当我太太三年,我们婚姻幸福。”

林易深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可能是帮自己的闺蜜好友咨询吧,我认识这个律师,回头你和学妹打声招呼,离婚官司能打八折。”